美国社区媒体 (American Community Media, ACoM) 于 11 月 14 日举行新闻简报会, 深入解析 "白人至上主义主流化: 从日常生活边缘到美国权力核心"。主持人是每周简报会的共同制作人 Pilar Marrero。此次简报邀请多位专家解析极右翼、白人至上主义与基督教民族主义, 如何在过去十年, 逐步从边缘走向美国政治中心, 并分析这一变化对新闻工作者在报导相关议题时所带来的意涵。专家指出:白人至上主义的传播方式, 已从传统的仇恨组织,转向宗教运动、地方政治平台、线上社交媒体与教育议题,并正试图取得政策影响力。

ICJS (Institute for Islamic, Christian, & Jewish Studies) 高级宗教研究学者, Matthew D. Taylor 博士在会上指出,传统印象中以白帽子、火炬、街头示威形象出现的白人至上主义,已逐渐转型为一场更精密的 “文化–宗教–政治共同体”。他说, " 我们现在面对的,不是20世纪那种高喊种族口号的组织,而是一套以信仰为外衣包裹的极右翼世界观。” 他以 “Independent Charismatic Movement(独立灵恩派)”为例,强调此类宗教网络与政治极端主义的结合, 已达到前所未有的紧密度。这些领袖利用宗教语言、末世论、属灵战争等意象, 美化政治暴力, 把部分政客塑造成 “神选之人”。他也指出,在2020年大选后的国会山事件中,出现大量宗教符号与祷告号召, 展示宗教极端主义, 如何成为政治暴力的 “正当化引擎”。他解析说, " ‘基督教民族主义(Christian Nationalism)' 是一种倾向、一种思维习惯,它非常深地嵌入美国文化之中。它会把一个人的宗教身份, 在这里是基督教, 与一个人的国家身份和政治身份混在一起看 (conflates)。它认为这些东西是重叠的,或者说它把国家看作是一种 ‘基督教本质身份’(Christian essential identity) 的承载者。显然当我们在美国谈论基督教和宗教时,宗教与种族在整个美国历史中已经深度地纠缠在一起。尤其是通过白人基督徒将基督教武器化, 用来对付有色人种,甚至包括有色基督徒。这样做的目的,是为了把他们自己定义成 ‘天然属于美国’ 的一群人,并把美国看成某种内在上就是基督教的国家。通常他们会在这个叙事中, 加入一些 ‘盎格鲁—新教徒’ 或其他带有种族标记的概念, 有时是 ‘欧洲新教徒’, 或者是某种 ‘欧洲血统(European heritage)', 他们试图把这些历史性的身份绑在一起。这也是为什么,当人们谈到 ‘基督教民族主义’ 时,他们常会加上一个形容词 “白人”(white), 于是就变成 “白人基督教民族主义”。当然美国内部, 存在多种形式的基督教民族主义。而 '白人基督教民族主义' 往往是最占主导的一种,因为在这种形式中,你会看到一种非常明显的混合: 把一种 '规范化的白性'(normative whiteness)和 '规范化的基督教'(normative christianity)结合起来,并把这种组合视为 ‘成为美国人’ 的定义性标准。”

研究白人身份政治、种族怨恨与美国政治动态的 Sanford F. Schram 教授, 是《Hard White》一書的作者, 他提出了核心框架的分析, 他说, " 如果我们回看过去几十年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长期的趋势,也就是白人至上主义的语言、框架和政治信号,如何逐渐从边缘地带,一点点被带进主流政治话语之中。这不是某个单一领导人的产物,也不是某个瞬间突然发生的。这是在一个更大的、长期的历史轨迹里不断积累而成的。我们在书里所做的,就是试图展示这些结构如何运作, 这些叙事是如何被制造的、被传播的、以及它们如何帮助一些政治力量获得影响力。白人至上主义今天能够进入主流,并不是因为它在理念上变得更有说服力,而是因为我们所处的政治体系, 被设计得可以让这些信息找到进入公众领域的管道。比如说,在过去二十多年里,我们看到政党的极化不断加剧,而随着选区划分(gerrymandering)的问题恶化,这个国家的政治激励机制, 越来越奖励那些使用排外言论、挑动种族恐惧的政治人物。换句话说,如果你想在一个极端安全的选区赢得初选,你最有可能的方式, 就是让你的言论更极端,更靠近白人怨恨政治(white grievance politics)的方向。然后,当这些人在国会和各州议会就位后,他们就把这些极端言论带入了立法过程,使其进一步被正常化。再加上媒体生态的碎片化,尤其是右派媒体的信息环境, 你会发现, 他们可以把过去被视为绝对边缘的东西,包装得像是一种 ‘合理的政策主张’。所以我们看到这些观念进入主流, 但重要的是, 理解为什么系统会奖励这些叙事。我们必须理解:它之所以变得强大,并不是因为它在思想市场里 ‘赢了’,而是因为它在政治结构里找到立足点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只把问题归咎于某个候选人或某个政党。我们真正需要看的是: 这些制度性动力, 如何让白人至上叙事更容易生存、更容易传播。”

来自 IREHR (Institute for Research & Education on Human Rights) 的 Devin Burghart 总裁, 他提供数据显示:超过 285 名州议员与极右翼组织有直接关联, “白人替代论” 已在多州的教育政策讨论中出现, 部分地方政府已开始采用极右翼团体撰写的 “反多元文化法案” 草稿, Burghart 说, " 这种 '制度化' 让此思想不再只是网络现象,而成为能影响预算、教育、移民政策的现实力量。白人至上主义正在合法化、制度化,这才是危险的趋势。回到 1970 年代末期,在爱达荷州 Hayden Lake 的 ‘雅利安民族大院’(Aryan Nations Compound), 那些团体当时会出版各种小册子,炒作所谓的‘拉丁征服’(La Reconquista)以及 '来自南方的入侵'。这些观念、甚至相同的图像,其实后来被美国反移民运动拿去使用, 那场运动大约在 1970 年代末兴起。它在 2006、2007 年之前,一直对公共政策产生影响。而在那之后, 它又被茶党 (Tea Party) 取代,再接着被 MAGA 取代。但现在我认为有几件事情大家必须留意。最重要的一件是, 所有围绕‘大替代’(Great Replacement) 的论点 - 就是 '美国人正在被移民取代' 的概念, 那是一种白人国家主义阴谋论的核心思想。尽管有些人不会把这个论点的每一个部分都讲得那么露骨,但除了它是一个深度种族主义、完全错误的想法之外,它还带有强烈的反犹分子(anti-Semitic)成分。这种说法会宣称, '实际上是犹太人在背后操控,把移民带进来,就是为了取代白人美国人。' 所以如果你看到任何围绕 '大替代' 的论述,那几乎可以肯定, 它们来自白人至上主义的框架。”

Extremely American Podcast 主持人 Heath Druzin 说, " 我从报道极端主义和民兵运动(militia movements) 的经验中看到的是,基督教民族主义常常扮演一种‘粘合剂’ 的角色。它把一群原本可能观点不同、甚至彼此不喜欢的人拉在一起, 并让他们相信他们在进行一场共同的斗争。它给他们一种道德正当性(moral justification), 让他们觉得,'我们是在捍卫美国',或者 '我们是在捍卫信仰'。在很多我采访过的案例中,这些人会觉得,美国正在偏离他们认为的 '真正的美国'(the real America) 。他们觉得那些改变是威胁,觉得国家正在从他们手中溜走。所以基督教民族主义为这种情绪提供了一个框架,让他们把这种不安、恐惧和愤怒合理化。这也是为什么它会变得如此有力量 - 因为它把政治、身份、宗教、恐惧,全都混合在一起,而这是一种非常强烈、也非常难以破解的组合。”
在现场记者提问:“ 面对白人至上主义,媒体怎样才能更好地报道有关的仇恨犯罪和歧视事件,而不加剧恐慌或分裂?” 专家们建议:" 着重解释背后的宗教语言,而非仅报道事件。贴近受影响社群, 讲述真实人类故事,而非抽象政治。白人至上主义是一场叙事的战争。它从来不是关于肤色,而是关于权力。讲述真相,就是我们对抗它的最大力量。" 这场简报会, 揭示了一个现实:白人至上主义, 不再是边缘现象,而是借宗教、媒体与地方政治渗透社会结构的体系, 它的目标是重塑美国的权力分配与民主机制。专家呼吁媒体,尤其是族裔媒体,要承担 “信息防火墙” 的角色,以深度、连结与人性化方式报道这一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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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CoM 11/14 简报会网站:
https://americancommunitymedia.org/media-briefings/the-mainstreaming-of-white-supremacy-from-the-fringes-of-everyday-life-to-the-halls-of-american-power/